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壮士断臂

“真遗憾。”周晓说着，便不再和擎十八对话。整个人定在原地，像是走神似的发起愣来。其他院长一看便知他这是以某种方式在与派出的门下弟子联系，但是很快的周晓便恢复了常态，只是神色变了许多，他看向擎十八。

“遗憾什么？”擎十八接着周晓方才的话发问。

周晓目光从擎十八满是讥诮的眼神逐渐落到了擎十八方才死扛牵宿拳中平林劲，硬生生折断了的右手上。

“断手是讯号。”周晓说道。

擎十八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只断手，露出十分满意的神情。

周晓看向其他几位院长，摇了摇头道：“线索断了。”

众人一起看向擎十八。

这个老人论实力在四大院长面前不值一提。他舍身进行的偷袭四人轻描淡写便已化解。但是他的勇气，他的决然，却令人心生敬畏。一个可怕的对手，实力方面只是其中之一，这种精神层面的品格才是更加难以应付的属性。摧毁这种人的身体，简单，但想打垮他的意志，却不是实力说了算的。

“怎么处置？”周晓说道。

四大院长还想议一议，但是徐迈敏锐感知到擎十八的魄之力又起变化。

“不劳费心了。”擎十八说道。

说完这话，他的人便已一动不动。站在风雪中，拄着拐，断着手，瞪着眼，却已气绝。

“这便是暗黑学院吗？”牵宿感叹。

千年之前，四大学院是与暗黑学院交锋的领军者。千年之后，四大学院高高在上，暗黑学院却已是艰难求生的蝼蚁。

四大院长位高又尊，他们的地位几乎已与暗黑学院隔绝。在关内偶有发生涉及暗黑学院的冲突事宜，根本上升不到需要他们出面处理的程度。自他们接任院长以来，考虑更多的都是他们四大之间的关系，以及与如今三大帝国的相处之道。

暗黑学院？那早已经不是四大学院需要十分在意的对手了。可是此时，看着这个已然气绝的老人，四大院长深深觉得，暗黑学院，无论沦落到何种地步，只要还有这样的人在，就是一个永远不能忽视的对手。

轻快的身影在风雪中几个闪烁，轻巧地落到了四位院长面前，正是周晓先前派去不久的门生封灵。看着一旁已然不动的擎十八，她惊讶了一下，很快失望起来。

“没有办法了。”她朝着周晓摇了摇头说道。

其他人看着周晓，因为只是他与门生的交流，其他人至今不知道具体发现了什么。

“擎十八有人接应。”周晓对众人说道，“但在封灵找到时，已经迟了。擎十八的断手是种传讯手段，接应的人收到讯号，便扫除了所有痕迹。”

“那这个人呢？他的离开总会又留下新的痕迹。以封灵的速度……”海月生说着。

“他没有离开，他把自己留下了。”封灵答道。

“那他人……”海月生话刚说了一半，止住了，他看向一旁矗立着的擎十八，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壮士断臂。擎十八的接应有着与他一样的决心和勇气，生命在他们眼中显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好容易才有的丁点线索就这样断了个干干净净。四大院长情绪不佳。三大帝国的话事人在这过程中始终未发一言，他们终究只是来帮衬的，大方向的定夺一直是由四大学院拿主意。

可是眼下，他们没有任何线索，他们只能等，等有哪一处有所发现，等有人主动打上门来，又或者，等从天而降的情报……

会有吗？

几人散去，各自回归己方阵营时，心里都在琢磨着。

……

……

雁荡关，又名雁北关。

将整个大陆一割为二的雁荡山脉，迄今为止只在此处发现了一道连接两地的山谷，雁荡关便坐落于此。在暗黑学院逃往苦寒之地的最初，这里一度是四大学院携手把守的重地。但在暗黑学院日渐式微之后，雁荡关的重要性也不断下降。如今早已是青峰帝国例行公事把守的一处关隘。

作为最临近苦寒之地的所在，雁荡关一带暗黑学院的势力确实要活跃不少。但对青峰帝国而言，从他们立国开始，暗黑学院便已经只是关内大陆的一个公敌，而不是一个可怕的对手。青峰帝国对雁荡关的重视，那是远不如与玄军、昌凤两国交界处的那些关隘、港口。

直至此次联合讨伐，青峰帝国才加强了一些对这里的部署。作为青峰帝国的辖地，这部署自然不可能让玄军和昌凤染指分毫，即便是四大学院，也被青峰帝国尽可能地推辞了。最终是由青峰帝国全力担起了雁荡关的守护。

玄武一行人，在路平降速配合后终于是跟上了路平的速度。在踏出雪原，踏进这山谷的一刻，便觉得周遭的风雪小了许多，仿佛一下来到了舒适区。

“这里……”营宿刚开口说了俩字，却见路平完全没听，专注地继续大步向前。

营宿一瞅，也陪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最后几步路，于是不再多言，继续跟上。

很快，夹在山谷之间的雁荡关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座逾越千年的关隘饱经风霜，被严寒摧残得已经有些不成样子。加上不受重视，常年失修，看上去早不是坚不可摧的雄关模样。不过这次集结讨论，雁荡关重有了重兵守护，明显做了些修葺。靠着修者的手段，明显与营宿他们出关时有些不太一样了。

“这里，我们该是来过吧？”路平抬头仰望着这关口，对苏唐说道。

“那时我们都迷糊着呢。”苏唐说。

这趟出关，两人并未从这里走。但在多年前被郭有道救回时，依稀记得有穿过这道关口。只是那时的二人已在雪原走到精疲力尽，意识模糊。在被郭有道救到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昏迷中，对这雁荡关只有些模糊的记忆。

正忆往昔，雁荡关上已有人现身，一排修者在墙头上一字列开。

“自己人。”营宿连忙上来召呼。

“是玄武的老师吗？”关上人认出了玄武一行人的学院服色。

“玄武营宿。”营宿报上名来。

“营宿老师！”关上一片肃然。这才是营宿真实身份地位的体现，跟路平走了一路，他都有些忘了这感觉了。

“快让我们进关。”营宿喊道。

“营宿老师你们这是？”关上问话之人一边疑惑着，一边朝着他们身后更远的地方扫视着。

“一些门人受了伤，送回关内休养。”营宿耐着性子解释着。对方是效力青峰帝国的修者，守关又是职责所在，他也不想拿身份去压人。

“老师稍候，医师准备。”关上人叫着，转身便张罗去了。

“我们就送到此处吧。”营宿对路平说道，目光却已迫不及待地朝路平手中的超品神兵落去。

轰隆隆隆……

雁荡关的关门在此时打开了，沉重的摩擦声在山谷中剧烈回荡着，把营宿刚在说的话都完全压下去了。营宿微微皱了皱眉，朝着正在打开的关门看去。这声音，他觉得有些不对劲。